钱江晚报 泪目!10岁突遭爆炸致盲,一位28岁母亲对女儿说:“我只想看看你的脸”


泪目!10岁突遭爆炸致盲,一位28岁母亲对女儿说:“我只想看看你的脸”
来源:钱江晚报-浙江24小时 2016年6月6日记者 郑琪 通讯员 王家铃 周素琴
拆下纱布,陈行(化名)小心翼翼地睁开左眼。光线有些刺眼,忍不住闭上,再尝试,微微张开。十岁时,双眼因氢气球爆炸致盲,在黑暗的世界里生活了十八年,经历过两次手术失败,右眼彻底失去光感。两周前,她接受了左眼第三次角膜移植。
这次手术,陈行“希望它能成”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三年前,她生下女儿,天真可爱,童音稚嫩,而自己却只能每天靠双手触摸,来想象女儿的模样。作为一名母亲,陈行说,”真的很想看看宝贝女儿,只要能成,哪怕是火坑都愿意跳”。
今天是全国爱眼日,钱报记者和陈行一起分享她在黑暗里追寻光明的经历,那些绝望、害怕、执着、紧张与希望。
兴奋
5月23日下午5点,江西萍乡,一通来自邵逸夫医院眼科中心的电话响起,“湖州长兴有一位39岁的供体,捐献了角膜,条件不错,你要不要来医院做手术?”
陈行等待了两年多,终于盼来好消息。
十八年前,她跟着舅舅、堂哥在广州韶关卖氢气球。一天晚上,屋里扎堆的氢气球突然集体爆炸,当时年仅十岁的陈行,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部被炸毁,只穿着内衣匆忙逃出屋。皮肤伤得不轻,最重的是眼睛,双眼视力一下子就不行了,当地医生接连摇头,“保不住,伤太重”。
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奔赴全国各地的漫长求诊。
从小很亲的姨妈姨夫陪着,去了北京。爸爸妈妈相伴,一起到河南郑州老家找医生。而这一次,从杭州传来的希望,陪伴在身边的是老公和女儿。
结束通话,陈行赶紧喊老公,再三确认打来的不是诈骗电话,她内心的兴奋已无法抑制。家里的小超市提前打烊,一家人立即赶去买票,当晚十点的火车来杭州。
害怕
火车上,陈行辗转反侧,手心冒汗。
如果术前检查没问题,她很快将接受第三次角膜移植手术。只是,脑海里,闪过自长达十八年的求医路,有很多不甘心,也经历了两次从光明到黑暗的巨大失落。
十一年前,郑州,双眼接受角膜移植手术,一星期后宣告失败。七年前,北京,再次手术,因为角膜排异,她只享受了一个星期的光亮世界。
希望慢慢被吞噬,她曾经有几次在想“要不就算了”。直到遇到现在的老公——姨妈在江西介绍的一位小超市店主,老实憨厚,体贴温柔。结婚前,他建议“要不再查查,我们再试试”。这位中年男子,不仅给陈行带来了温暖,也唤起了她对光明的愿望。
只是,一次次求医,医生们不断的婉拒,让她有些心灰意冷。
好在家人不断鼓励,陈行也告诉自己,中国有这么多医院,哪怕1%机会也不想错过。
转折随后出现,湖南某大医院一位曾在邵逸夫医院进修的眼科医生,指引了一个方向:到杭州找角膜专家姚玉峰教授,或许还会有办法。
紧张
可是,陈行病情严重程度,已远超预料。双眼角膜周围组织重度炸伤,异常脆弱。右眼彻底失去光感,萎缩变形。
需要角膜移植的患者,有各种原因,包括外伤、先天性疾病、圆锥角膜、感染。其中,以烧伤最为严重。因为,烧伤患者角膜受伤面积与深度,往往最大最广。
还有没有希望?
在姚玉峰教授门诊经过多次复诊和确认。
姚玉峰教授比喻,被重度炸伤的组织,就像干裂的土壤。土壤不行,再做角膜移植,即使是好树苗,也很难生长。右眼没了光感,说明神经已经死掉了,已无法复明。好在,左眼还有一丝希望,方法要从根本着手,先改善土壤。
两年多前,陈行在杭州接受了第一次手术——自体口唇粘膜移植。
人体里,口唇粘膜与角膜结构最为接近,而且不会排异。治疗思路,先用口唇粘膜培育出好的土壤,再将角膜移植进去。
口唇粘膜的厚度仅是头发丝的1/5,手术复杂而精细,持续了三个半小时。
光明
口唇粘膜,在陈行的眼睛里,“长”得很不错。
缝合一个礼拜,再拆线,慢慢的,她能逐渐能感到眼镜前面手的晃动。而那年,有一个特别的光亮也照射进她的生命——宝贝女儿出生了。
女儿小名棋棋,起名的灵感,来源于明星邓紫棋。小家伙很可爱,跟着妈妈身边,跑跑跳跳,大大眼睛、圆圆的脸蛋,说话奶声奶气。
女儿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眼睛长得好不好看?陈行不只一次发问,她在心里疯了一样的想看一看自己的宝贝。可是,看不见,只能靠摸。摸摸女儿的手,摸摸女儿的眼,摸摸女儿的小嘴,用双手去勾画出女儿的脸蛋。
5月25日,离她看见女儿,只差最后一步——接受完角膜移植手术第二天,她即将摘下纱布。
姚玉峰教授亲手将纱布摘下,“期待和紧张使她开始不自觉手舞足蹈”。
陈行说,我第一眼不敢睁开,因为光线太亮,自己也一直在掉眼泪。
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左眼,花了一段时间适应后,才慢慢习惯光明的来到。在老公的眼里,老婆又激动又可爱。
陈行到处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这是桌子,这是椅子,啊,老公墙上这个什么字,我不认识”。老公很高兴,又忍不住揶揄到,你是字不认识,还是看不到,夫妻双视而笑。
一旁的女儿走上前,摸了摸陈行的眼睛,喊了两声“妈妈,妈妈”。
将来
术后一周,陈行到邵逸夫医院复查,视力已经恢复到0.15,左眼能看到视力表第三排。现场采访时,她对着2米外的记者说,你穿黑色的连衣裙,好看。
视力还能不能恢复得更好?姚玉峰教授说,看之后的能否很好地控制排斥,同时要坚持随访。
从黑暗走向光明,陈行走了十八年路。姚玉峰教授有些感慨,医生也好,患者也好,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很坚定,追求自己要的东西,即便希望很小也竭尽全力去争取,那就会有希望。
关于未来,陈行没有想很多,只想把握住眼前的“小确幸”。
将家里的小超市顾上,将自己的生活管牢,能看得到东西、看得到车子来,可以防止受伤。
以前只能帮着洗碗、搞卫生,现在能替老公将家务事更多的承接下来。
过去,选购女儿、自己的衣服,需要让旁人帮忙看效果,而现在能用自己的眼睛,决定审美。
采访时,女儿棋棋的嬉戏声不断传来,粘着陈行叫“妈妈、妈妈”。
钱报记者问,复明之后最高兴的事是什么?
她看了看女儿,想了一会儿,笑着说“现在能看到她的摸样,看到她在干嘛。棋棋很爱打皮球,以前没法和着她玩,现在终于可以陪她了。”
此刻,穿白色平地鞋、蓝色蕾丝连衣裙的陈行,很漂亮,很自信,也很幸福。她庆幸,自己能记住每一个人,每一张脸,然后深深地把他们的模样刻在脑海里,储存在记忆中,而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