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大学医学院 对话一线 刘利民：牢牢守住荆门“疫”情的最后关口

对话一线 | 刘利民：牢牢守住荆门“疫”情的最后关口

浙江大学医学院  2020年2月27日

2月26日，我们电话连线了浙江省对口支援荆门抗疫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浙江省赴荆门市医疗队队长、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党委书记刘利民，他也是省级医院第一位带领队员逆行上“前线”的主要领导。当得知浙江省决定由邵逸夫医院单独组建重症救治团队作为浙江省首批支援荆门医疗队时，刘利民第一时间提出要带队，他说“这么多小朋友‘逆行’抗疫第一线，‘大叔’我有一万个理由陪着你们”。荆门医疗基础弱、病人病情重，困难重重，医疗队齐心协力解决了很多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刘利民在采访中几次提到“守门员”，他说医疗队是荆门抗“疫”的最后一道防线，必须要牢牢守住。

Q1:医疗队驰援荆门的半个月以来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刘利民：

我们是2月12日到荆门的，来了之后首先跟当地政府了解情况，了解到这里大概有900余位确诊新冠肺炎的病人，有将近100位是重症与危重症的病人，这里有两个市、两个区、再加上一个县，但由于之前没有ICU，治疗是十分分散的，因此我们提出把危重症集中治疗，这样就能够集中力量，市委市政府认同了我们的观点。集中起来需要建ICU，要把普通的病房改建成能够符合院内感染要求的ICU，它需要两个通道（干净的与有污染的通道）、三个区（污染区、半污染区和清洁区），但我们接管的荆门市第一医院北院区完全不具备ICU的功能。改建工作十分困难，但通过大家的齐心协力加上当地资源的配合，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改造完成了。2月14日我们开始收治病人，也就是说，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准备，这是非常快的“浙江速度”！14日收了4个病人，15日增加了10个病人， 16日开始就满负荷运转了，到现在为止平均每天都是21-23个病人之间，荆门市两个市、两个区、一个县的重症、危重症病人全部集中到了我们这里。目前总体来讲整个运营情况顺畅， 15天以来我们保持了病人“零死亡”，收治危重症病人能够做到零死亡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荆门现在需要治疗的病人还有500多位，有45位是重症，22位是危重症，由于重症危重症病人集中收治到我们这，当地的其他医院可以将治疗危重症病人的人力物力节约出来，更多的投入到前期防治，如果将荆门市的疫情比作足球赛的话，我们就是守门员，如果是前线或者后卫没有防守好，甚至造成点球（病人病情的突然变化），我们必须要守住最后一道关口。

Q2:请您为我们介绍下荆门现在新冠肺炎病人的治疗情况？

刘利民：

荆门市有三百万人口，位于湖北最中间，是江汉平原，代管2县级市（钟祥市和京山市）、下辖2市辖区（东宝和掇刀区）及沙洋县。荆门当时确诊900多名病人，在湖北不算多，但我们一开始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荆门的死亡例数非常高，之前一直排在湖北省的第2-3位。我们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认为主要是因为荆门没有专门的危重症病人治疗点，而是分散在各个县市里面，医疗条件与水平有限，这些危重症病人如果不集中治疗的话，问题严峻。因此我们向当地政府建议采用了“浙江经验”，将危重症病人集中定点治疗，杭州市危重症定点浙一之江医院，普通病人定点西溪医院，当时邵逸夫确诊了9位病人，确诊以后就到西溪医院，这样合理分工，能够好的集中人力物力去做一件事情，当地政府觉得这是可行的方案，决定把所有的危重症、重症病人集中到市一医院北院区来治疗。此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特殊现象，死亡的病人年龄平均在70岁以上、大量是80岁以上，这些患者都有基础性疾病，有80%是有高血压，60%有糖尿病，而且，大概有20%有血透的病（肾脏不好的病），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有针对性地去应对，以前血透的病人是没有固定的地方去做血透的，治疗是不完全的，因此，我们就跟当地的政府提出建立一个简易的血透室，让所有需要做血透的新冠肺炎病人能够正常去做血透，否则他们会因为肾脏的问题影响其他器官，造成多器官的衰竭，甚至导致死亡，当地政府听取了我们的建议，在我们的院区建立了专门的血透室，经全市统计后将 14位需要做血透的新冠肺炎病人全部集中到我们所在院区。目前我们ICU共有22位病人，8位是有创的，2位正在做ECMO的和一位脱离了ECMO的。

Q3:出征当日，您亲笔写了一段话感动了很多人，想问一下您当时写这段话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刘利民：

2月7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宣布对口支援湖北省除武汉以外地市新冠肺炎防治工作部署要求，指定浙江省支援荆门市。我看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二天就给省卫健委主任发了短信：我随时准备着，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带队到前线去，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2月10日我们突然接到通知，要组队去荆门，这也是浙江省响应国务院和国家卫健委的号召单独组队来荆门，这是非常重的任务，蔡院长（邵逸夫医院院长蔡秀军）跟我商量怎样组队，当时我提出要带队，蔡院长想了半天最后说：“确实你去是最合适的，但我真的舍不得。给你半天时间可以反悔。”我毫不犹豫地说：“就这么定了。”医疗队名单出来后，我发现很多是九零后的小朋友，比我女儿的年龄还小，他们可能很多人生经历是没有体验过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们的精神压力可能会非常大，而我我无论从工作还是生活的阅历来讲都要丰富很多，我想我能带给他们力量和信心，这是当时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一个想法，我就随手把它写了下来。

Q4:20日，荆门当时唯一的一例ECMO病人成功撤下ECMO，请问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刘利民：

这个病人是当地的志愿者，体重有200多斤，很年轻，是当时荆门市唯一上了ECMO的病人，也是当时荆门市唯一的一台ECMO设备。当地政府很重视，我们也很重视，最后脱机需要在我们的ICU里操作，前期我们做了很严密的评估，在2月20号那天顺利撤掉了ECMO，目前病人情况稳定，如果情况好的话，我们也考虑今天撤呼吸机，病人应该会有进一步好转，我们也有信心去帮助他。另外，昨天我们又上了一台ECMO，今天下午也有一台，荆门市目前的两台ECMO我们全部都用上了，因为病人的进展（病情恶化）非常非常快，外面的人大概很难想象他们的病情变化，他刚刚还可以跟你讲话，但是突然一下子就会气透不过来，好比在水里面淹死的一种状态。 

Q5:您曾说到“希望借助邵逸夫医院国内首家、独具特色的呼吸治疗科等专业优势，帮助荆门市建立一支危重病人呼吸治疗团队”，请问医疗队在这个层面上是怎么做的？

刘利民：

邵逸夫医院是当时美国罗马琳达大学来帮助建设的。开院之初他们就把“呼吸治疗师”这个职业带了过来，当时培养了一批，也是全中国最早的一批呼吸治疗师，专门做呼吸机的管理和气道的管理。这些呼吸治疗师到现在做了二十多年，对于那些气道的管理非常有经验。我们医疗队有4位呼吸治疗师，由科主任葛惠青亲自带了三个小伙子。但4个呼吸治疗师是不够的，我们思考后决定把我们的强项传授给荆门的医生，荆门派了5个MD的护士来做呼吸治疗师的培训，手把手的教他们，授之以渔，这样当此次任务完成，当我们回来的时候，能在当地留下一支带不走的浙江队，这是我们的想法，也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

Q6:医疗队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是什么？

刘利民：

我们还是把自己定位在守门员的位置上面。现在关键是要关注前方队员普通病症治疗情况。荆门有三支支援队伍，我们是其中之一，我们这支队伍里面还含有2月19号赶过来的台州队伍，构成浙江省医疗队；另外，还有1月28号就到达的一支来自内蒙古的队伍，他们主要是针对普通的病人的一些救治情况；还有一支就是当地的队伍，我们希望另外两支队伍对一些病症能够尽早地治愈、提高治愈率，减少向危重症、重症的转化。现在有三条线非常关键，一起发挥作用的话情况会得到很好的控制：第一条线，希望当地的政府和CDC作配合，然后把发病率的源头收紧，发病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少，这是最关键的；第二条线，要有效的治疗现有的存量的病人，让他们痊愈而不是变成重症和危重症病人；这两条线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但是我们会密切关注并进行一些指导，第三条线，就是我们守门员，前面两关没有守住的，到了我们这里，如何挽救他们的生命，这也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也是我们一直在尽全力做的事情，包括湖北省委省里面的人大主任对我们的工作有高度的评价。所以，接下来我们还是希望集中力量，把好最后这个关口，做好守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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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富祯祯

排版 | 沈思乐